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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忠魂(5)

2024-01-21 23:40380

至此,由于李宗仁布署不当,临沂战场的形势完全逆转。几天前张自忠率生力军突袭日军,全军死战,好容易挫败了坂垣师团,可现在却是日军以强大的兵力、火力正面杀来,五十九军反而大战之后未得休整,又昼夜行军,劳而无功。在他们赶到前,临沂城外多数战略要点已经失守,只得在一个狭窄地带仓促布防,同第五师团硬碰硬地较量。这一下,第五师团的飞机、重炮和坦克全对上了榫头,铆上了劲,钢飙铁焰暴雨般倾泻在五十九军头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困守阵地必将造成巨大损失,而全力反攻,和敌人步兵搅在一起,反而可能减少伤亡。张自忠深思后下了决心:反击!

二十五日,五十九军全线展开反击。经过一番搏斗先后攻克沂庄、桃园、杨家岭等阵地,并于黄昏前一举攻克古城,临沂正面压力骤减。

然而这一切仅是个开始。二十六日,一一四旅向三官庙发起进攻,可这时部队已疲惫至极,再也无法攻克鬼子严密布防的阵地,中午日军发起反击,反而夺占了前一天才被收复的桃园。同时大批鬼子从西面迂回,五十九军不得不放弃古城,收缩防线。

二十七日,坂垣征四郎亲自上阵,第九、第二十一旅团轮番出击,成群飞机投弹扫射,重炮轰鸣中,一队队鬼子在坦克的掩护下沿公路压了上来,临沂外围阵地一一失守。

这时李宗仁的电话打到了五十九军军部:“荩忱,临沂情况如何?”

“还顶得住……”张自忠看了一眼身边眼巴巴望着他的部下,咽了口唾沫,“如果能给我一个师,也许防线更稳固些。”

过了足有两分钟,李宗仁终于道:“台儿庄也在激战,我手里能打仗的人不多。这样,把三十二军一三九师拨给你。”电话挂断了。

张克侠低声问:“一三九师是晋军,没什么战斗力。”

“别说这些了,马上通知部队,无论如何再坚持一天!”

坚持一天,谈何容易!二十九日黎明,第五师团以数百门重炮猛轰,数不清的鬼子在飞机坦克掩护下对临沂城外最后几处阵地发起冲击,西北军的战士们以血肉抗击钢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到处白刃拼杀,血肉横飞。过午,三十八师退到大岭,一八零师撤往岗头,其余阵地全部失守,临沂城外只剩下最后两扇大门了。而与奉命来援一三九师却始终联系不上,张自忠只得向战区长官部查问,李宗仁竟也找不到一三九师的下落,不得不改命东北军五十七军派兵来援。

临沂城下血战仍在继续。下午四点来钟,刘振三闯进指挥所瞪着眼向张自忠要人:“一八零师打光了!没人了!给我一个团,没有一个团仗打不下去!”

“扯蛋!哪他娘的有一个团!”

“军部直属特务团还没投进去,让他们跟我走!要不你就撤了我,在这毙了我也行!”

“老子这就毙你!”张自忠伸手就要掏枪,张克侠赶紧过来圆场,硬把刘振三按坐在椅子上:“这是干什么,咱们一块想办法。”

“什么办法!我们用命拼回来的胜仗,让上面一个命令葬送了!现在回过头来让我们想办法?是他李宗仁把临沂丢了!”

“行了!李长官对我有知遇之恩,你埋怨他,就是骂我!”

听了这话,刘振三不吭声了。张自忠冷静了一下:“你们要骂就骂我吧,骂够了就回去拼命!把所有还走得动的人都填进去!你的人填光了,我就提着脑袋来填这个窟窿!”

这时电话铃响了,张自忠拿起话筒立刻听到黄维纲的叫声:“军长,大岭这边顶不住了,让三十八师撤进临沂城吧!”

“放屁!你活腻了!”

“我的人都打光了,预备队也用完了,现在我手里一个人都没了!”

“没人?怎么电话里还有人说话!”

电话那边静了下来,接着隐约传来黄维纲的叫声:“集合警卫连!……别他娘看地图了,都给老子抄家伙……屁话!到救护所里去找!伤兵只要还走得动的都拉过来!带上督战队!谁敢装孙子……”

电话“嗒”地挂断了。屋里静了半晌,刘振三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出去。

不久传来消息,三十八师以大刀冲锋将正面进攻的鬼子约一个联队击溃。一八零师在岗头阵地上连续发起反击,死战数小时,也将进攻的鬼子击退,保住了阵地。

天终于又黑了,随着夜幕降临,两支队伍终于不得不各自歇一口气,大规模的战斗停了下来,可前线已胶着在一起的双方,却仍在互相射击,不断渗透,战场上枪炮声忽紧忽慢,始终不停。几天几夜没睡,张自忠已熬得精疲力竭,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闭目养了会神,一个参谋走过来低声说:“长官部来电。”张自忠接过电文逐字逐句看了,揉成一团摔在地上。张克侠赶紧捡起电报,原来这是一份被破译的日军电文。

“坂垣师团长:你部对面之敌,左翼为不堪一击之张自忠,右翼为老弱无用之庞炳勋,务必各个击破,完全消灭,赶赴台儿庄,与矶谷师团长合击英勇善战之汤恩伯所部。

第二集团军本部西尾寿造”

“看不起我!这狗娘养的!”张自忠站起身来,“今晚我亲自去端坂垣的指挥所,让小鬼子看看什么叫不堪一击!”

“援兵就到了,再等一天吧。”

“不等了!谁都可以打败仗,只有我张自忠打不得败仗!今天不是立功受赏,就是找个地方去死!”张自忠望着马灯摇曳的光影,“在庐山干训团时我们每人都背过一首诗,今天我也充回文人,念出来大家听听。”清了清嗓子高声诵道: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阴沉似铁的黑暗中,十几条人影伏在草丛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前面小村中往来巡行的岗哨,村口是一道道堆着沙包的战壕,再远处,一进大院中灯火通明,房顶上天线丫丫杈杈,特务团长安克敏凑近来低声道:“这会不会就是鬼子的指挥部?”

“像,摸上去靠近打,一进村,集中力量攻击那个大院,多用手榴弹,别让他们缓过劲来!”

安克敏一摆手,特务团的战士们向鬼子的机枪阵地摸了上来,村口的鬼子岗哨恍忽发现,刚出声喝问,几百颗手榴弹已经雨点般投进了机枪掩体,隆隆的爆炸声中,张自忠、安克敏领着特务团蜂拥而起,一口气冲进村口。

黑暗中大群鬼子“呀呀”怪叫迎面扑来,其中一个端着枪直奔张自忠,张骥忙抢上截住,眼看刺刀闪着寒光劈胸突刺。张骥双手握刀由下向上斜挑,将迎面戳来的三八枪格开,上挑之力一尽,大刀正好停在鬼子兵的肩膀头上,张骥想也没想双手合刀向下猛劈,斜肩铲背,那鬼子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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