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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赶路人

2024-01-22 07:06380

固执的春雨,一点都不停息地倾覆在神州大地上;冷酷的春风,也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她横扫千军的威力。面对着这样恶劣的天气,本应藏在温暖的室内躲避风雨,却仍有两名骑士踢踏着马达在路上疾驰。

端坐在摩托车的后头,虽然不是由我来负责驾驶,但是我相信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抱怨这种艰辛的长途跋涉了。曾经以为坐摩托可以直接与沿路风景无隔绝的接触比困在大巴里忍受浑浊的空气要美妙得多,终于,这一天,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真实的,有益的感受。

话说这天,我上完早上的课程,就立即赶往客运站乘坐回家乡的巴士,因为明天大概是一个十分体面,隆重,值得庆祝的日子——为太公迁葬立碑。

想起来,正规客运站里的大巴是华美的,不仅有崭新的外观,宽阔的车厢,还有弹性十足的座椅。尽管一贯以来每逢上车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怀想,似乎是少年时惧怕搭乘巴士的后遗症,往往闻到车厢里的特殊气味就会产生作呕的感觉。但是,我还是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安然地静坐下来了,系紧安全带,双腿坦然平放,头脑躺卧在椅垫上,等候着发车,享受着音乐,期待着明天。一路上都坐得很安稳,甚至没有一点小颠簸,所以我差不多一路都是睡过去的,终究可以把前些天累积下来的疲乏休养干净。优哉游哉的三个小时,即使外面下着毛毛雨,也无甚感觉,只是偶尔透过眼镜察觉外面的景色略显晦暗,模糊,真不知是玻璃窗欺骗了我,还是我的眼镜蒙蔽了我。

到达目的地了,在动听的乐声中徜徉了一下午的双耳终于再次迎来了大自然真实的声音:“三摩,三摩!”“去哪里?坐我这。”在车站的出口总有很多司机在守候着,顺其自然地,我也成了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守候对象,然后心甘情愿地坐上车。自从大巴里下车来,相较于温暖封闭的车内,坐着这通风的三摩使我倍感寒气逼人,又加之以饥馑,冰冷尤甚。万万料不到在地理位置上只不过上移了些许纬度,突然间气温就下降了这么多,而我的衣着还是在广州时的衣着呢,果然还是车窗麻痹了我。

几经周折,终于回到了故居中来,接着便要着手准备明天的事宜了。

第二天上山,先是把暂住在旧坟地里的太公尸骨从旧坛罐中取出,然后经由风水师的手有秩序地安放在新的坛罐里,装上三炷香,砸坏旧坛罐,接着就踏上运送路途了。时不时的雨水就像是顽皮的小精灵,可爱而又可憎地侵扰着我们,不仅把我们身上的雨具,器物打湿,还把山林笼罩在迷蒙的雨雾里。继续往山上走,踏遍泥路是在所难免的了,每一只水筒鞋都沾上了厚重的黄泥,加上几斤百斤重的负担压在肩上,纵使令人举步维艰,却能很好地保护了脚踝避免打滑扭伤。从宽敞的大道拐进曲径通幽的内巷,还有恼人的荆棘,树枝,石块,路坑,这些障碍物可是路上必经的,要不然怎能突显出这趟路途的神圣与崇高呢?

好容易才运达完毕,可是功夫才开始呢。先前祖父跟二叔公已经把坟体的大致开拓出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候良辰,把这个大坛罐小心翼翼地摆入坟坑里。这自然也得由风水师来测量测量方位了,而我做的就是继续挖土掘地。手持巨铲,然后就像盛饭一样把泥土装上与卸下。盛饭固然容易,毕竟一碗饭不过几两重,而一勺泥可是十几碗饭的重量,由此可想而知所耗费的力气是惊人的。我虽没有亲身农作过,但这一番较量下来,估计也不必我打完一场球赛要轻松。父亲在一旁便打趣道:“你不是经常打球吗?现在不正好给你机会展示一下你打球的成果啦!”我报以一笑,心里头想:打球这项运动跟开疆拓土都没有八毛钱关系,谈得上展示成果吗?不过,其实一想回来,远古时候人们所谓的“运动”不就是“劳动”吗?以往人们打猎,需要有出色的体能,强健的体魄,优秀的体质,才能进一步解决温饱问题。猎人们就是运动员。只不过现在物质基础厚实了,社会分工细化了,精神需求繁复了,所以便产生有不以猎食为目的的“体育运动”了。试问自身并没有足够的才能在体育项目上发展,那么长久以来的体育锻炼不就是为了日常劳动而准备的么?现在,的确是个机会让我展示成果了,父亲说的不错。结果是没抡几铲子下来,手臂开始酸痛,腰背也僵化起来。

到时候了,先在坟坑里用包茅草燃起一股熊熊烈火,意味着新居入伙,迎接主人进驻,然后安放坛罐,接着掩埋沙土。幸好整个过程没有特别大的雨精灵来烦扰,因而顺顺利利地便逐一完成了所有步骤。

下午临近傍晚,就动手树立碑石了,就是泥水匠的工夫,不过经历了一上午的劳作大家都显得劳累了。因此,这一晚上得以与疲倦的身躯安然入睡。

一天的劳作结束,在第二天新的曙光来临之际,我们就要准备踏上归家的路途了。

一开始睡醒望窗外雨势还挺大,而正当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天公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太阳出来了!并没有看错,太阳正拨开弥漫的云雾,崭露出柔和的光线来,直射进陈旧的屋子里,一下子温暖了我的心房。

然而,可惜的是,这阵温暖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太阳很快就不再露脸了,转而为之的是天空的一脸灰沉。但不得不走,我们穿上局促的雨衣,佩戴好防寒的护具,扎紧凉透了的水鞋,父亲就载着我在风雨中赶路回家,从田间小道一路奔袭至山路省道,自然少不了要接受如斯风雨的洗礼。在时速约有六七十公里的情况下,我的双手硬拽着雨衣好让它不被狂风扬起,我的双脚不时地摇动好让它不被寒气冻僵,我的腹腔不断地收缩好让我能听到自己用气歌唱,以获取温暖。但是我的大腿和臀部在经历了如此长时间的凝固,早已麻木,可是我又没办法不保持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因为我坐着的可是摩托,不是宽敞明亮大的士呀。没有了可以舒适安躺的座椅,有的是只可横跨而坐的皮套;没有了温暖怡人的空气,有的是凛冽刺骨的寒风;没有了干净清爽的车厢,有的是泥泞潮湿的衣物;没有了动听迷人的音乐,有的是孤芳自赏的清唱。但我实在一刻也不愿停息,因为我想继续开,就能尽早地回到家,就能尽快地摆脱这样的困境。理想总是丰满的,而现实却是骨感的,我没能坚持多久,就只得服输,停车歇息。

在一家加油站附近,父亲把车子停下,雨点依然孜孜不倦地打落在我们的头盔,雨衣,手套上。平时轻易就能下车的我,由于塑胶雨裤的限制,我异常艰难地挪移着身体下车。先是摆下左脚,踏实了地面,然后卯足气力让右腿抬高,接着左脚往外退,才勉勉强强把右腿腾出来,而恰好此时臀部的僵硬与麻痹仿佛使我不能站稳,一个趔趄,便蹦蹦跳跳地倒退了几步,幸好父亲伸手扶了一把,才好好地站直了。但是还不能走动,大概是因为腿部的筋骨还没有适应过来,依然有种抽搐的感觉。困在水筒鞋里的双脚自不用说了,不知是因为里头被弄湿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水鞋本身透气的缘故,反正我是感受不了它们的存在的。冰冷的双脚,好像用力一掰就会掰断趾头似的。父亲问我上不上厕所,我回答不,原因是不急。其实,在那种衣裤的束缚下,每完成一个动作都是不易的,更何况这种天气真是太冷了。还有,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中途把一部分行李给弄丢了。

整顿好了之后继续阔步出发,只剩一半路程了呢,没想到前一半路程已花费了两个小时。这很好,至少证明了我连续用气歌唱两个小时都不觉得累。不过对于父亲来说,可就不是一样的说法了。

父亲几乎每次来往家乡都是自己驾驶摩托车的,无论晴雨。此外,还总是负载着许多诸如酒,油,鸡之类的行囊,大大小小的有不下三十斤的重量。我固然不知道他是否乐此不疲,但就凭肉眼可望,他确实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许多泪汗。厚实的肩膀,承载着我们这家子沉重的负担,沧桑的脸庞,遮挡着外界无情的风霜;勤劳的双手,抚养着幼稚无知的男儿郎。生活是否有如此的不公,居然没有给这位父亲赐予重大的奖赏?我贴紧他坚实的后背,从中体会到一种前进的力量,他目视着前方,把持着方向,成为我一往无前的榜样。突然想起一首赞颂父爱的歌曲:《单车》,尽管我没有陈奕迅动听的声腔,但有一股暖流涌动在心房,但愿我在陋室里的歌唱,能传到他内心深处如花绽放。“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一切一切都是为我而做,为何这么伟大,如此感觉不到……”

进入三水境内,我心里泛起一阵兴奋,终于回到来了,估计去家不远矣!我问父亲:“还有多久啊?”回答说:“半个钟。”我不知道这是安慰我的话,因为我没有料到三水是这么大地儿的。

雨时而大时而小,开往某处还暂时掠见阳光璀璨,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此之谓也。而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猛烈,不过这我也毫不在乎了,毕竟已经忍受了这么长的时间,习惯了就好。所以别说一开始生活对我有多坏,一切的东西都是习惯的问题。每个人的适应力不同,对环境的转换有不同的接受力,有可能上一秒还在享受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下一秒就投奔生不如死的炼狱当中去,这样就是考验一个人适应能力的时候了。感到不适总是有的,但适应力强的人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反之则挣扎较久,而最终还是会习惯下来的,这就是自然的本性,诚然人类也逃不过。至于是在惰性中习惯了,还是在善性中习惯了,这样的抉择就大有可能影响到人一生的归宿了。

历经四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赶回家来,此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赶紧脱除雨衣,水鞋,立马冲洗热水澡,然后整个人都融化了。被气雾环绕笼罩住,尤能体会到如入仙境的梦幻。

经历过这场倾尽全力的奔波后,我的收益实在太多,以至于我竟一时无法理清我的思路来为这篇文章结尾。往后的事固然是没有办法预测清楚的,毕竟人生在世存在着许多变数,因而还是活在当下的要紧吧。这次回乡的目的是为太公迁墓立碑,关乎的正是人生与死的问题,既然能为生者作纪念,何不在眼前就好好珍惜活着的人呢?我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但愿这次风雨赶路人终会有所领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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