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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民父亲唠叨娘

2024-01-21 11:27370

如果抽烟也算是一种嗜好,那么抽烟就成了父亲一生当中嗜好的唯一。在我的记忆中,沉默的父亲不管有事无事,总是忘不掉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烟包,撮一小把家乡醇味十足的烟丝,迅速地卷成喇叭状,蘸上一些口水,再用手压实,然后“嗤”的一声划亮了火柴,“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于是,父亲所有沉默的心事和无言的烦恼,就随着袅袅升腾的烟雾飘散开去。

但是,母亲对于在家懒散的父亲絮絮叨叨的责怨并未随烟雾散去。她反反复复数落父亲的话语,像父亲嘴里吐出的烟雾弥漫在这个简陋的农家里。父亲依旧沉默着,不慌不忙地叼着烟卷,在暗黑的厨房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能帮上母亲一点什么忙。这时,母亲的声音更大了,但不是使唤父亲做什么,而是嫌他在走动中碍事,就大声地叫父亲出去,等做好了饭再叫孩子们去唤他。父亲像得到赦免令一般,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向村里大榕树下的热闹处走去。父亲身影不在,但吐出的烟雾还弥漫在屋里,母亲的话语渐渐地停息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留在厨房里帮母亲烧火,看母亲忙碌做饭的身影。年幼的我,只是觉得父亲不善言辞,好像所有的话都被母亲一个人说了,无话可说的父亲只有不停地卷烟、抽烟,并且日渐沉默。沉默的父亲对于母亲的唠叨,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是因为了解,也就从未反驳,任由母亲说下去。每当父亲被母亲的絮絮叨叨驱使走出家门时,母亲唠叨的话题就转向他们的子女,每次都听得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头涨脑昏,觉得母亲的唠叨是一种压力、一种烦恼,但久而久之,也如父亲一般地适应了。

被母亲的唠叨驱使走出家门的父亲,在村庄的大榕树下,显得十分活跃。他又掏出烟包开始卷烟,这时村里的半大小伙子在父亲卷好烟时,殷勤地用打火机为他点燃了烟火,于是父亲就在缓缓吐出的一口一口的烟雾里,激情满怀地讲述着他年轻时作为一名国民党军人转战大江南北的传奇故事。那些喜好听战争故事的半大小伙子,围着父亲,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家人叫唤回去吃饭,还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这时,我却惊奇地发现,沉默的父亲原来也是满腹话语,他的脑子里装着多少故事呀!

回到家里的父亲依然沉默着。他大碗大碗地吃着母亲做的饭菜,饭后,倒上一碗白开水,喝上几口,又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包,熟练地卷烟、划火、抽吸,一副生活得有滋有味的样子。

那年头,还是过着生产队集体生活的日子,经济单一,生活窘迫。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常常饿得头晕眼花,但身为生产队长的父亲,尽管和母亲劳动都很卖力,仍是年年超支,分得的口粮接不上收获的季节,不得不靠母亲在三分自留地上种植的蕃薯、芋头等果腹。

这也许是母亲终日对着父亲唠叨的缘由。然而父亲的正直、老实、公正一向被村民推崇,无论母亲怎样唠叨,父亲都无动于衷,只管抽吸着烟卷,任由母亲在家里数落。

母亲的唠叨从来不从家里带到外面。出门干农活,她一反常态,像变了个人似的,只管默默地干活,像父亲在家里一样的寡言。不少村民有意向母亲套近乎,希望通过母亲传达信号,让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在派工、计工分等工作中有所照顾。母亲恪守着她做人和处事的原则,以沉默来维护父亲的威信和声誉。而母亲,无论父亲派做什么农活,她从无怨言,勤勤恳恳地干活,尽自己最大的力去做好。这一点,令父亲很受感动。因而对于母亲在家里的唠叨,他也总是默默地倾听和忍受。

其实,我也知道父亲也有许多心事和苦恼。在家里,因为母亲的唠叨,父亲几乎没有说话和表达的机会。他唯有不停地卷烟、抽烟,在吞吐之间让心事沉淀,让烦恼云散。同样地,我也理解了母亲,理解母亲对于大公无私的父亲暗暗的责怨,理解母亲的唠叨其实是对父亲的一种关爱、一种怜惜、一种抚慰。

我不止一次地走向村庄的大榕树下去唤父亲回家吃饭。当父亲很投入地在讲述他多彩的人生故事时,我忘了叫他,与围在他旁边的人一起,静静地倾听父亲眉飞色舞的讲述。在他讲完故事后,面对心满意足的父亲,我突然感到,父亲的口才是多么的好!他讲述的故事像他抽烟的姿势一样优美,像他吐出的烟雾一样久久萦绕心头。

2003年1月8日,父亲以逾八十高龄瞌然长逝。随我生活的母亲在父亲走后,变得像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默默地追忆往事,怀想与父亲共度生活的点点滴滴。许多日子,我发现母亲因为少说少讲,脑子和手脚也显得迟钝了许多。没有烟雾弥漫和唠叨满屋的岁月里,母亲真的愈发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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