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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不偷我

2024-01-22 18:25190

雨季来临,我担心老家那几间老宅子会经不住暴风雨,决定到老家修葺翻新。

我乘坐的是濮阳市到开封市的公共汽车。由于中途上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一排的座位上全都坐有一个人。坐车就是这样,两个人的座位,坐上一个人,这两个座位就暂时成了他自家的地盘了。

我从前到后,讨好着问了好几个人,年轻的年老的、男乘客女乘客,大家几乎众口一词:那不多着座位嘞,干吗非要挤我这儿?大家讲究先来后到,先上车者在后上车者面前,就是主人。天气闷热,我心里不舒服,但想到包括我在内的大家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这会儿论到自个了,我也就自认倒霉吧。

但我总得找个座位呀,最后,我板起面孔,瞄着了一个老者。老者也象大伙一样嘟囔了几句,但看了看我的一脸严肃,作了让步,他老人家说:“你坐里边吧。”大家都爱这样,让后来者费劲地挤进里边的座位。这也是一种地盘意识。

车至濮阳老城,客运管理人员拦住了汽车,上来了几个旅客。和几个旅客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张象我这样的老旅客一定都很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上生着许多麻点点,恐怖的麻点点配上他那双老鹰一样的眼睛,我敢说,稍微阅历了一点世故的人就应该能够看出,此货决非善类。人的脸就象人心的镜子,好坏经常是写在脸上的。不过这些只是市井俗人所谓的好坏,好人不偷不抢,坏人又偷又抢。这个麻脸的家伙就是这样的一个坏家伙。我记得,去年,他和同伙也是在这一路车上,扒去了一个农妇看病的钱。据老城熟悉路数的朋友讲,他们这个团伙在这条道上吃了好几年的饭了,吃得滋滋润润,没有人举报过,更没有警察注意过,他们见了客运管理人员,象哥们儿一样称兄道弟。

今天,麻脸家伙会把他粗笨的脏手伸进哪个倒霉鬼的腰包嘞?

麻脸向后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配合着售票员维持秩序,招呼旅客。这是他们惯用的一招,不知情的旅客还把他们当成客运人员哩。麻脸一边招呼旅客,一边用他那可以穿透旅客衣服的锐利鹰眼搜索旅客的口袋和行李。

我觉得我相对安全些,我坐在前排,最保险的一点,我靠里坐着。我不敢往后看,怕坏了麻脸的好事,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一大帮人的,他们腰里可是揣着家伙的,而且随时可以拔出来。我看看周围的顾客,大家象一只只小鸟从鸟巢里往外探着脑袋,或茫然,或疑惑。

突然,后排传来发抖的叫声:“你干啥嘞?老哥,你干啥嘞?”

好奇心吸引着我,到底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看。

只见麻脸斜着的身体几乎是趴在了一个穿着象农民的旅客身上,一只笨拙的贼手,生硬地伸进农民的上衣口袋,掏了半天,掏出几张钞票和几张纸,对车窗外吆喝:“接住了,哥几个!”随手把钞票和纸扔到窗外。

被掏了的农民哆嗦着但仍然可以做出僵硬的笑脸,他可怜巴巴地央求:“二哥,把我的东西给我吧!”

麻脸声色俱厉地呵斥:“谁见你的东西了。嗷嗷个鸟呀!再嗷嗷,放你的血!”

农民立马闭上了嘴。

接着,麻脸凶狠地打量了一下整个车厢。我后边的两个胖壮的黑脸大汉迅速地把扭向后边的肥大脑袋转了过来,本来威风的黑红脸膛上竟然露出小猫一样的温柔。至于其他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乘客,有的听见恐慌的喊叫和恐惧的呵斥,压根就没敢回头看,一双双眼睛直呆呆地盯着前边的汽车挡风玻璃,鬼知道大家在端详什么西洋景;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脸憋得通红。麻脸气焰嚣张地狂叫:“识相点!谁的眼睛有毛病就端了谁的灯!”

我在心里骂道:看你那龟孙样子,人瘦得象病猴,手笨得象猪蹄,也敢吃这碗饭。不过,我也仅仅敢在心里骂一骂罢了。

麻脸看看没生意可作了,要下车。正巧在这个时候发动了汽车,因为他还要赶点,以免前边的旅客被后边的车辆拉走。

麻脸走过去,训斥道:“鬼催着你呀?你是个新手吧?以后学着点!”他一边生气地骂着,一边不慌不忙地下了车。

司机听到麻脸的训斥,扭头看看他的脸,急忙熄了火。刚才和麻脸一起上来并一直站在走廊里的几个“慈眉善目”的旅客见状,嘟囔着:“这班车太不安全了,咱们干脆也下吧。”一边说一边下了车。

汽车重又开动了。开出足有十里路,刚才鸦雀无声的车厢里开始炸窝,大家叽叽喳喳,一个比一个兴奋,大多数人还有点义愤填膺。一个面皮白净的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轻人给被扒的农民出主意:“按照有关治安管理条例,你可以告车主。”

那农民象抓住了一根稻草,从车后边跑到车前边,不再哆嗦地质问司机和乘务员:“你们为啥让上来这样一个物件?”

司机和乘务员回击他:“你还吵吵嘞!你刚才一吵吵,上来的几个到终点站的长途旅客下去了。再说,他脸上虽说有几个麻点,却也没写着小偷的记号呀!”

农民气呼呼地说:“钱倒没掏走几个,一共才百十块,就是把家里学生的准考证也给掏走了。”

有的旅客提醒他:“赶快下去找找吧,兴许他把钱掏出来,把准考证给扔到路边呢。”

有的旅客建议:“报警吧,打110吧。”

农民喊:“停车,我要下去打110。”

司机生气地熄了火,说:“那你下去打吧,大伙一块儿等着吧!”

农民说:“退票。”

司机说:“没法退,车站卖的票,我俩给你退多少,我俩就得赔多少。”

农民说:“那按你说的,就无法无天了?”

乘务员说:“那你下去报警吧,大伙儿一块儿等着。”

这时,刚才温柔得象小猫的黑紫爷们粗着嗓门吆喝:“开车吧开车吧,净耽误事。”

一车男女老少乘客也立即附和着黑紫爷们吵嚷:“开车吧开车吧!不就百十块钱呀,大家的时间更宝贵,时间就是金钱呀!”

一个刚才一直在大声宣传保健品的直销员尖着嗓子说:“怨谁嘞?怨自己不操心!他咋不偷我?”

被偷农民不敢招惹众怒,灰溜溜地坐回到他后排的座位上。他前边几排的旅客立即抹过身,围拢着他,问这问那,有的嫌他窝囊:“你也是一个五尺高的大爷们,你咋不和他打嘞?”有的说:“哪敢和他打嘞,他一大帮人嘞,腰里都掖着家伙。”有一个看上去蛮精明的乘客说:“去年,一个小伙子和一帮小偷打起来,净逞鸟能,结果被打了个不熟。”有的说:“你应该下去打110。”另一位马上反驳:“还说110嘞!110能把钱给你呀?”

我一直给我临座的老者讲见义勇为的道理,讲得我自己都觉得浑身生起英雄胆。老者则一直微笑着,一言不发地静静聆听。我讲了大半天,他老人家可真够有耐心,自始至终连一个字都没出口,只微笑着从鼻子里“唉”了一声。气得我真想象那个麻脸一样呵斥他。

车行至滑县境内一村庄,农民要下车了。到了家门口,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他来了精神,恶狠狠地骂司机和乘务员:“把我的车票退给我!把我被偷走的钱还给我!”

司机和乘务员和颜悦色地说:“大叔,到了您家门口您也得讲理吧?咋着该我俩赔你钱呀?再说,我俩也是穷打工的,哪有钱呀!”

农民威胁:“不退就别想走!我要是吆喝一声,保管能来一帮人,把你俩打个不熟,说不定把你的车砸了。”

三个人吵闹着,僵持着,农民不下车,汽车走不了……

司机和乘务员用求救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车厢里的众旅客,刚才吵嚷着时间就是金钱的众人立刻又鸦雀无声,不少人趴在座位靠背上装瞌睡或是看着窗外的玉米地,低声赞叹:“好大的玉米棒呀!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

僵持了半天,农民恼了“奶奶的,你俩要是不退钱,我可真的吆喝了。”说着,他把头探出车门,做呼喊状。

前排一个中年妇女出来说和:“别让他把人吆喝来把咱们也打进去。唉,都是老乡嘞,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被掏了钱包,也够可怜的。干脆,大伙一人给他凑一块钱算了,也好尽快赶路。”

车厢里一阵“嗡嗡”之声,但听不清楚谁在说什么。突然,我临座的那个总是一言不发的老者惊叫:“我的娘呀!钱包嘞?我的钱包嘞?”老者在身上摸过来摸过去,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说:“老弟,你见义勇为伸张伸张正义吧,把我的钱帮助找找吧!”

紧接着,又有几个挨着走廊坐的旅客一边象老者一样惊叫,一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有的女性旅客甚至把手伸进了胸前衣服里边又摸又揉,摸揉得不少男性旅客一个个直了眼神。大家这才想起,那些和麻点一起上了车后来又抱怨车上不安全而下了车的“慈眉善目”的旅客。我也想起了在心里骂那个麻点笨蛋的话,脸一下子偷偷红了起来。

唉!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这就叫防不胜防呀!

刚才很生气的农民见此情此景,呵呵笑了笑:“唉,大家都倒霉了扯平了,那就拉倒吧!”说完,嘟嘟囔囔地下了车。

汽车发动机“嗡嗡”了两声,开动了,载着一车大呼小叫的乘客,风驰电逝,直奔汴梁而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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