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局长自从顶替焦局长从轻工业局调动到教育局感到工作就没有一天顺心过，每一个官员所在地他们都会培植亲信，罗织党羽共同构成一张强大的关系网，每一个官员都心里有一本账，自己是哪一条线上的人，一旦遇到原则性的问题需要表态的时候根本就不考虑事情的是非曲直，而是为谁的马首是瞻，因此，一个外来官员如果不大规模撤换要害部门头头，他就很难站稳脚跟。所以古语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
牛局长心情不愉快的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表面看起来他是平级调动，实际上他自己感觉地位一落千丈。市里财政局是由常务副市长朱副市长管理，下来就是轻工业局是由龚副市长管理的，而教育局是由文副市长管理的。在市政府虽然没有明文昭示谁是第几副市长，但是所有红头文件排名龚副市长都排在第二位，而文副市长总是排在最后一位。
从实际情况来看，轻工业局是创造效益的，下面有棉纺织印染厂、化工厂、农药厂、服装厂、酒厂、卷烟厂、副食品加工厂、饮料厂，当然就是市里的龙头老大；教育局是花钱的，不仅吃经费而且年年还要增加经费。因此教育局长不招人喜欢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更有甚者，文副市长是市长里面唯一的非党员干部，据说他曾经要求入党，市委主要领导跟他谈话说，领导班子成员中要有非党人士，少数民族，海外华侨，高等学位，你之所以能当这个副市长就因为这几条全部集于一身，如果你入党了，为了保证班子成员各项指标，我们只好换人，你看呢？文副市长无语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牛局长觉得既然纪委没有查出我贪污受贿的证据，到教育局来过渡一下然后回到他所熟悉的轻工业局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马副局长已经由原来的副局长正式顶上去了，他回去已经无望了。
教育局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全市中学生艺术节，活动安排为三天时间：第一天上午，艺术节开幕式，请市府主要领导致辞，然后是声乐表演；下午，是舞蹈。第二天上午是器乐；下午是曲艺展示。第三天上午绘画当场表演；下午是书法大赛。以往这类活动市府只有文副市长一个人做代表，只是简短的致辞然后推说有事就匆匆离开。今年牛局长希望把声势弄得大一些，一来他要在下属面前显示他比原来的焦局长更有地位和能耐；再则他也希望市府主要领导别把自己给忘记了，他的才能绝不止领导一个教育局。通过他以前建立的关系网把市长市委第一副书记熊大力请来了，同时也把常务副市长朱副市长请来了，文副市长第一次见到两位主要领导同时光临教育局，感到自己堂堂一个副市长竟然不如牛局长有面子，脸上显得极不自然。
牛局长声音洪亮亲自宣布市中学生第三十七届艺术节开幕，随即请熊市长致贺词，熊市长发表了短暂而又热情洋溢地讲话，首先向本次艺术节开幕表示热烈地祝贺，然后向全市广大教师表示感谢和慰问，最后预祝艺术节取得圆满成功。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朱副市长也表示以后多关心教育，加大教育投入，把停留在嘴上的关心支持教育落实在实际行动中。反倒是主管教育的文副市长一言不发成了局外人。
艺术节开幕以后，文艺节目就开始了，市政府主要领导们也就陆续告辞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说起来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科学素质是一件大事，但是在每位领导干部心中，只要是赔钱的事全都是小事，只有赚钱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但是这已经给足了牛局长的面子，熊市长朱副市长在百忙中抽时间来参加是中学生艺术节，这在市政府的历史上是首开先河，必将载入史册。牛局长因为熊市长和朱副市长的莅临也是心情极佳。
就在牛局长心情愉快的时候，问题马上就出来了，普教办尹主任气喘吁吁跑过来报告，说第48中的杨校长跟评委吵起来了，原因是他们学校参加历次艺术节从来没获得过一等奖，认为评委狗眼看低，欺人太甚，并且放出狠话：“以后再也不给局长亲信当垫背的，不参加什么艺术节！”
说实话艺术节的评委也就是草台班子，是教育局各科室长担任的，艺术水平能高到哪儿去呢？但是做任何事情不都得有这么一个组织形式？评判有失公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市里几所名牌中学肯定有照顾性质，而且市委市政府领导干部的子女如果参加比赛，你不得给他们一个奖项吗？但是，这是权威不允许挑战，不然都是各自为政艺术节就办不下去了。
牛局长看着普教办尹主任那姣好的面容被气得变了形，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霍地站起来大声吼道：“我去找他，还反了他了！”
矮挫挫的杨校长以往跟焦局长关系不错，经常双休日在一起钓鱼打牌，在教育局也算是一个人物，虽然以往他们学校里的学生在市艺术节上从未得过一等奖，但是他心里畏惧焦局长，现在他觉得牛局长新来乍到，在教育局还没有站稳脚跟，翻不起三尺高的浪头，所以就斗胆发一回飙，他正在那儿骂骂咧咧。牛局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厉声喝道：“你狗日的带头闹事是不是？老子要是不当这个局长揍扁你，你信不信？滚！”
杨校长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堂堂的教育局长竟然口出污言秽语，看看身材高大牛高马大的牛局长，再掂量一下自己，打吧，绝对不是牛局长的对手；骂吧，自己那一点地位牛局长一怒可以一蓐到底。只能怨自己今天冲冠一怒让自己下不来台，灰溜溜地走了。
坏事有时候可以变成好事，牛局长一怒竟然使他在教育局威信提高不少，也许以后牛局长的日子会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