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天,二千三百多公里路,无论炎炎烈日,无论狂风暴雨,她都坚持不懈地步行减肥。也许你以为她是前卫的“暴走一族”,也许你以为她是一位爱美的女人,但其实,她不过是天下最普通的一位母亲,而她暴走的背后,是一颗殷殷的爱子之心。
她就是感动武汉,感动中国,感动全天下儿女的“暴走妈妈”陈玉蓉——
慈母的泪:生命之门
为何“砰”的一声关闭
镜头回放:
2008年12月31日。武汉。同济医院。55岁的母亲陈玉蓉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看着上面“重度脂肪肝,不宜做肝捐献”几个黑子,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此前,她得知自己的肝与儿子的肝配型成功,十分吻合,这点燃了她拯救频临死亡的儿子的希望,然而现在,因为自己的脂肪肝,这生命之门“砰”的一声就要关上,想着几年来为了拯救儿子的辛苦,想到儿子的生命之灯即将熄灭,那一刻,陈玉蓉忍不住失声痛哭……
几年前的一天深夜,家住武汉江岸区谌家矶先锋村的陈玉蓉,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儿子急促的呕吐声,她翻身而起,冲进客厅扭亮电灯,眼前的情景令她惊慌失措:儿子捂着腰蹲着,地板上是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陈玉蓉扶住墙,仍觉天旋地转,十几年来,那颗埋在儿子身体里的定时炸弹,终于爆发了它邪恶的威力。
那还是儿子叶海斌十三岁那年夏天,一向聪明伶俐的他,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连走路都不稳当了。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肝豆状核病变,一种先天性疾病。由于肝脏无法排泄体内的铜,铜慢慢淤积,造成人体铜中毒,损坏中枢神经和内脏器官。
自从叶海斌吐血后,陈玉蓉对儿子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差不多两年里,她未踏实地睡过一个觉,带着儿子四处求医。待儿子病情稳固,她又给他找了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让他“安心”;接下来又凭省吃俭用,娶回了贤惠的儿媳。再接着她有了孙子,也搬了新家,生活正朝期望的方向发展。然而此时,病魔突然露出它狰狞的面孔。
2008年12月14日,出差在外的叶海斌因为口吐鲜血被送到了宜昌市人民医院。陈玉蓉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医生告诉她:叶海斌的肝已经严重硬化,惟一的办法就是做移植手术,否则生死难料!
“用我的肝!我早就想好了!”陈玉蓉几乎是脱口而出。割肝救子的念头,一直以来就藏在她的心中,自从儿子生病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任何时候,只要需要,她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儿子的生命。其间,丈夫叶国详也提出过捐献自己的肝脏,但陈玉蓉知道,老叶是全家的经济支柱,他的身体不能垮,因此,她霸道地拒绝了家人的提议,决定自己捐献肝脏。几天后,病情缓解的叶海斌被转移到了武汉同济医院消化内科,与此同时,陈玉蓉进行了与儿子进行肝移植的配型检查。
然而,满怀希望的等待,换来的结果却是如此冷酷,因为重度脂肪肝,陈玉蓉捐肝救子的希望落空了。而这时,病床上的叶海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母亲快满六十的人了,哪儿经得起“伤肝动骨”的折腾啊!先前,他一再反对,万一自己有个闪失,那是重病之体,算不得什么,母亲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给活着的亲人交代?可母亲却动了雷霆大怒:“我养你这么大,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还不如妈妈这把老骨头坚强!”
陈玉蓉并没有被自己的脂肪肝打倒,她找到医生,苦苦哀求,希望寻求解决的方案。院方被她感动了,最终选择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折衷”方案:陈玉蓉捐三分之一的肝脏给儿子,这样,母亲的肝脏能够为儿子代谢掉体内的铜,同时,陈玉蓉留下的肝脏也基本能维持生存。手术定于2009年2月19日。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2月18日,在例行的手术常规检查中,叶海斌被查出患有丙肝,这就意味着他会把病毒传给母亲的健康肝脏,导致肝硬化;解决的办法就是,割除他的全部病肝,移植母亲二分之一的肝。但是,母亲一分为二的脂肪肝却不能延续两个人的生命。她必须减肥,手术被迫延迟!
陈玉蓉心如刀割!走出医院大门,她对天发誓,一定要给儿子一个健康的肝脏!但医生有规定:不能药物减肥。
暴走二千公里:
柔弱妈妈何惧风狂雨骤
镜头回放:
汉口,谌家矶东坝。住在这一带的人们都记得一个女人的身影,这半年来,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烈日炎炎,这个女人总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在坝上行走,有人嘲笑她学年轻人暴走,有人讥讽她一把年纪爱臭美,而她,只是在内心告诉自己:只要多走一步路、少吃一口饭,就离救儿子的那天更近一点……
谌家矶东坝距陈玉蓉家并不远,出门口右拐入巷子,再出巷子,往左上一个慢坡就是了。堤坝总长5公里,一个来回正好十里。此前,陈玉蓉打听过各种减肥渠道,然而都被医生一一否定,惟一可行的,就是健康减肥,也就是运动减肥。家庭经济条件拮据,她不可能去健身会所,看到家附近的谌家矶东坝,陈玉蓉找到了答案。
2009年2月19日中午,第一次超长试走后,体重近70公斤的陈玉蓉累得够呛,汗水透湿了衣衫,连裤脚都拧得出水来;脚底也打出几个水泡,疼痛钻心,她咬着牙没吭声儿,默默地找来紫药水一抹了事。
回到饭桌上,见摆放了几个好饭菜,她笑问:“今天有什么喜事啊?”儿媳说:“妈,你累了,肚子也饿了,吃点东西吧!这啊,算是给您老人家圆满完成任务庆功!”她顿时变了脸色:“这是考验我啊?”儿子说:“妈,这一顿你吃饱吧!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太剧烈运动,更不能极度节食!”她说:“饭我要吃,减肥就从今天开始!”拿了两个馒头,端一杯开水到一边去了。
狂走一周,陈玉蓉称了体重,减肥的效果并不理想。她给自己下了一道强硬的命令:早晚各走一次,加大运动量!自此,每天早上五点不到,陈玉蓉就从家里出发;晚上吃过晚饭就立马上路,坝上无灯,太晚可就走不回来了。每餐,她仅仅吃半个拳头大的米团,或者一个馒头,荤腥更是不沾口。
然而枯燥的行程,饥饿总是来得又快又猛。陈玉蓉肚子咕咕叫,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她暗自寻思着,什么东西能哄嘴巴又不会增肥,而且还经济呢?经过各种尝试,陈玉蓉终于找到了一种物美价廉的减肥食品:那就是五毛钱一包的“麻辣杆!”小小的一根就能辣得她额头冒汗,舌尖发麻!不但提神还能驱走饥饿感,更重要的是辣椒是很好的瘦身食物!
因为过度减肥,意外发生了。3月25日那天,陈玉蓉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摸索着坐在一块石墩上,哭出了声:“天啊,你为啥弄瞎我的眼呢,我怎么减肥,怎么救我儿子啊?”幸运的是,一个小时后,她缓过劲来,眼睛也亮起来了,回到家天都黑透了。对这件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打电话给丈夫透露了一下。
叶国详素知妻子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连夜赶回来,把她送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是给饿的。哪有爱美这么拼命的啊?医生们批评道。叶国详细述了前因后果。在场的好几个女护士都被感动得掉下泪来。
被家人强迫休息了几天后,陈玉蓉又迫不及待地上路了。两个月过去了,她足足瘦了5斤,她的劲头更足了,也走得更远了。
母子一体:儿啊,
妈妈再给你一次生命
镜头回放:
走的路多了,也就有了风言风语。不知底里的人,见陈玉蓉不论雨晴,整日如钟摆一样行走在路上,忍不住明嘲暗讽:“都大妈级的人物了,还臭美啥啊?”蜚语入耳,陈玉蓉如芒在背,但一想到儿子,她就释然了:碰着一个不理解的就解释,有那么多工夫吗?儿子的病情可不等人!
定下心神,陈玉蓉只顾风雨兼程,不觉到了金秋10月。她走破了四、五双鞋子,而裤子也从大到小换了好几条。她决定去同济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脱掉鞋子的那一刻,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惊呆了: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啊!脚丫子全裂开了,渗着殷红的血迹;好几个脚趾趾甲脱离,一片血肉模糊;粗糙的茧疤,布满了脚掌……
血汗没有白流,她硬生生地减掉了二十余斤。肝穿显示:脂肪变肝细胞所占小于1%。脂肪肝没有了!那一刻,陈玉蓉喜极而泣!
陈孝平教授震惊了,当初他“哄”她宽心说,半年或许能够消除脂肪肝!没想到她真的创造了这天大的奇迹。消化内科主任田德安也忍不住连连感叹,他从医几十年愣是没见过谁能在短短的七个月内消除脂肪肝,何况还是重度!单靠锻炼,少说也得几年啊!
10月24日,陈玉蓉在医院做完了最后一项核磁共振检查后,又忙不迭地上路了。住院的几天里没走路,她心神慌乱,生怕体重反弹。只有走在路上,她才觉得心安:踏踏实实地走着,我就感到离儿子的幸福很近!
又一次大会诊后的11月3日,早上7点30分,陈玉蓉被推进同济医院的手术室前,她给儿子打着手势鼓励。叶海斌泪水朦胧。妈妈说:“儿子,我们会很快好起来!相信妈妈!”闻者无不动容。
9点47分,陈玉蓉的腹腔被打开后,肝脏表面光滑,色泽红润,触手柔软,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肝脏!历经三个小时,割肝终于完成。11点3分,叶海斌走上了手术台,漫长的四个小时过去了,母亲新鲜的肝脏终于能够在儿子的体内分解毒素了。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来了,肝移植协会的人们来了,企业也送上了慰问金……
人们好奇地追问陈玉蓉:“上手术台,您紧张吗?”她敛了微笑,认真地说:“咋不紧张,手术前我一直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我担心啊,我走七个月,七年,七十年都不怕!可我担心我儿子的身体吃不消……”
目前,手术非常成功,陈玉蓉母子恢复良好。“暴走妈妈”割肝救子,赢得的不仅仅是掌声和荣誉,更重要的是一个平凡母亲跟死神赛跑,抢回了儿子的生命!